阿黛爾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很冷靜，如果僅僅只是聽她的聲音肯定會覺得她真的不在乎。

但是怎麽可能不在乎？

如果真的不在乎，就不會說出這些話。

安小池也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該說什麽才好，只能沈默的陪著她。

阿黛爾可能是壓抑的實在太久了，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可以有機會宣洩，也就不管不顧的把所有事情都說了。

說她跟蒙特是怎麽認識的，對方是如何一步一步的取得她的信任，又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讓她拋棄所有的理智和現實，最終答應跟他在一起，並且答應幫他制作電影的。

說完這些之後，阿黛爾轉身撐住洗手臺，低下頭深深的喘了兩口氣，最後說道：“我今天跟你說的這些，如果你想要告訴別人，也隨便你，無所謂。”

安小池猶豫了一下，走到她身邊慢慢的拍了拍她的肩膀，小聲說道：“你的妝花了，我包裏有化妝品，你要補補妝嗎？”

阿黛爾楞住了。

她想過安小池會安慰她，或者是沈默的走開，最壞的情況就是諷刺，嘲弄她兩句。畢竟安小池工作家庭愛情三得意，相比起她來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。

所以就算對方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同情抑或嘲笑她，都是很正常的。

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，安小池並沒有安慰她，而是問她，你需不需要補個妝。

阿黛爾問她：“你不安慰我嗎？”

安小池反而楞了一下。“你需要我安慰嗎？”

阿黛爾被她的反問給哽了一下，安小池似乎意識到自己這麽說好像有些不太妥當，於是有些訕訕說道：“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就是……我只是感覺你並不是需要那些不痛不癢的安慰。比起那些，可能你只是想要找個人傾訴而已。”

阿黛爾這次看了安小池很久，久到安小池都開始覺得不自在了，她才轉開目光。

“那麻煩你了。”

“嗯？什麽？”

“麻煩你借我一些化妝品，讓我補補妝。”阿黛爾看著鏡子中的自己，從旁邊扯下一張紙巾沾濕，然後在被眼淚暈開了的地方輕輕按壓擦拭。

“我不知道你用的習不習慣，我用的是這個牌子。”安小池打開隨身包包，把裏面的補妝小袋拿出來給阿黛爾，“我覺得還挺好用的。”

阿黛爾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麽，打開粉盒直接開始補妝。

很多時候化妝品真的就跟女人的鎧甲一樣，似乎只要用這些武裝好了自己，讓自己在外人面前永遠都是美麗的，驕傲的，那就可以把所有傷害都抵禦在外。

阿黛爾補妝補的很快，不到五分鐘，剛才那個脆弱的，傷心的女人已經消失了。

她又變回了平時的鐵娘子阿黛爾。

安小池一邊把東西往包裏放，一邊笑著稱讚道：“這個色號的口紅也很襯你啊，雖然感覺有點粉嫩，不過看起來很可愛，有種反差萌。”

說著，她又笑瞇瞇的站在阿黛爾身邊有些自來熟的挽住了她的手臂，和她一起看著鏡子。

“真好看。”

阿黛爾看著鏡中的自己，還是一如往常的冷硬強勢，唯獨唇上那一抹淡淡的粉色奇妙的軟化了原本淩厲的唇線。

在她身上，有史以來第一次出現了“可愛”這種詞語。

“其實你比很多人都優秀，也比很多人都好看。”安小池輕聲道：“堅持自己並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，愛上什麽樣的人也不是你的錯，更加不應該覺得會變成被人嘲笑的恥辱。”

“行的正，坐得端，花自己賺的錢，愛自己想愛的，可以愛的人，何錯之有？”

++

阿黛爾是跟著安小池回到會客室的。

她的意思是正好要找錢浩蕩商量一些事情。

溫夜遙的討論會早已經結束，正在會客室跟錢浩蕩一起聯機玩游戲，一邊百無聊賴的等著安小池。

在看到安小池和阿黛爾一起出現時，兩個人的眼神都相當微妙。

溫夜遙已經從錢浩蕩口中知道安小池被陰差陽錯的堵在洗手間了，所以這會兒看到兩個人竟然同時出現，一下子也有些懵住了。

錢浩蕩也是呆了一下，然後游戲裏的角色就直接被對家打死了。

“阿黛爾小姐說她有事想跟錢哥商量一下。”安小池說道。

錢浩蕩連忙收拾好自己臉上的呆楞表情，重新端出平日裏精明的經紀人樣子，彬彬有禮的請阿黛爾坐下，然後跟她談起了公事。

安小池蹭到溫夜遙身邊，下巴輕輕靠在他手臂上看他玩游戲。

溫夜遙看了眼一臉公事公辦的阿黛爾，又仔細端詳了一下安小池，見她臉色如常，不像是受過委屈的樣子，這才暗自放心。

他輕輕捏捏安小池的手，不動聲色的問道：“沒事吧？”

安小池搖頭，“沒事了。”

溫夜遙聞言輕輕點頭，他也不問安小池在洗手間到底聽到什麽，為什麽現在又會跟阿黛爾一起過來，他只要知道安小池沒有不開心就行了。

其他的對他而言都不是問題。

阿黛爾談公事的時候從來不拖泥帶水，總是幹脆利落，所以事情很快就談完了。

兩個人起身互相握了下手，離開前錢浩蕩突然說道：“阿黛爾小姐今天的口紅顏色很好看啊，很適合你。”

阿黛爾和安小池都楞了一下，兩個人面面相覷，下一秒安小池就笑了，對著阿黛爾擠眉弄眼的，似乎在說“你看，我都說了好看吧”。

錢浩蕩原本以為阿黛爾會硬邦邦的回他一句“謝謝，不過與其關心我的口紅顏色，不如多考慮下我們的合作還有沒有可能再深入”之類的，結果只見她很少見的笑了一下。

“謝謝，我也很喜歡這個顏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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